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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格斯早茶|《蒙格斯文集之李义奇(中)》奇特的大清海关

李义奇

时间：2020-05-30

故事的梗概是这样的。1853年小刀会攻占上海后，英国商人冲入位于外滩江边的“中国海关大厦”，强行搬走室内寄存的物品（注1）。接着另外一批英国人借口海关欠其船租未付，进入抢劫。英国人走后，海关公署四门大开，街头中外游民入室行窃。（此段描述与史载海关被起义群众捣毁不同）

第二天，英国人声称为了防止海关被暴民捣毁，派英国水兵站岗，封锁海关。英国领事将收拾英国侨民鲁莽行径造成乱局的行为，粉饰成见义勇为，替中国政府帮忙。当时舆论大约是这样说的。连曾国藩听说了，也夸赞“彼虽商贾之国，颇有儒道。”

后来海关吴道台脱险归来，已经不能进入英国水兵把门的海关。他想在对面租房办公，也被英国人阻拦。吴没有办法，租了两条铁皮船，设在江上，亦被英国舰船驱逐。后移至黄浦江口，英国人又说不能在内地设关。没办法，只有接受英国领事建议，由各国领事代收关税。（当时英人真他娘的坏。繁杂事略去若干）

到1854年夏天，事情演化为由英国副领事带头，携两位美法助手，代收关税。到1858年，《中英天津条约》及《中英通商章程善后条约》签订，"外人帮办税务"列入条约，通行全国。1861年清政府设立了全国性的总税务司署，总理大臣奕訢任命英人李泰国为海关总税务司。1863 年，因购买兵船问题，李越界行事，被迫离职，副税务司英人赫德便继任为总税务司。到1864 年，中国 14 个被迫开放的通商口岸，都先后陆续设立了由外国人统一管理的海关。

一国海关由外国人办理，怎么说都不是光彩的事。奇特的是，这个外国人打理的海关，竟然成为大清国最廉洁、效率最高的衙门。总税务司名义上受总理衙门管辖，但其掌握了海关行政和用人大权，总理衙门无法干涉。英人赫德任总税务司40多年。

赫德治下的海关成绩斐然。恭亲王在奏折中说：“查数年以来，洋人充当中国司税，办理尚属认真”。赫德后来被大清赏加太子太保（极高的荣耀）。海关收入是大清财政的主要来源，“从1865年的830万两增加到 1875 年的1200万两，而 1885 年增加到1450万两”。1901年所有通商口岸 15 英里以内的关卡都交给“海关”管辖之后，税收也出现戏剧性的增长。

赫德治下的海关以清廉著称。晚清的中国海关，“洋关”管理国际贸易，由赫德主持；“常关”管理国内贸易，由大清官员主管。“洋关”高效廉洁，“常关”贪腐蔓延。奇特的是，同是中国人，在“洋关”能廉洁自守，一到“常关”则个个腐败。

回味这个奇特的事例，有以下两个启示。一是借国情或特色以延缓改革步伐的论调不可取。同在一片国土上，同样的一个人在“洋关”工作廉洁，而在“常关”工作贪污腐败，说明不是国情不允许，而是上下不作为。分析问题，受过训练的学者，逻辑上都没问题，关键是起点。以生产队集体生产方式，还是以承包到户生产方式，为分析的起点，对农村生产效率的认识和选择空间，有天壤之别。现代社会发展，技术进步是重要的推动力量。而技术的本质是普及同化，这对任何社会，都是无法避免的、也不可能违逆的势。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二是只要开放，增强彼此交流，对促进国家强盛和民族发展，总体上是有好处的。事实上，改革开放30多年来，开放、开拓海外市场，对我国经济增长的贡献，首屈一指。现在的问题是心态和胸怀。比如，赫德对大清、对中国现代化的贡献，不仅仅局限于大清海关（还有邮政、币制等），但我们的历史教科书中，好像对此是持批判性的态度并有意遮蔽。反观日本，美国人在 1853 年以四艘军舰迫使日本开放门户，却始终被日本人纪念，以为其对日本近代化有功。

很多事情，事实和道理就摆在那里。老百姓不是行之难，而是知之难。而手握石圭者，非知之难，而是行之难。

早安物语：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宜自勉，岁月不待人。——陶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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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格斯文集之李义奇（中）》这本书主要收录了李义奇先生在金融、历史、社会原理、改革开放四十年、读书笔记、随笔杂谈等领域系列文章，其知识的渊博，分析的鞭辟入里，令人赞叹，其理性、尖锐和功力在本书中淋漓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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