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杂谈

朱小黄:何妨一醉

朱小黄

时间:2019-10-25

本文原发时间为2016年11月30日

人有两件外衣,一件用来包裹身体,一件用来包装精神。身体的外衣用于御寒,精神的外衣用于防护。所以诸人社交之中总是光鲜着儒雅着,其实是装着端着做作着。每一个人的外观其实并不是他的真我,这是大家都心中熟知但又无需诵念的缄言。

真我何在?常在微醺稍醉之后。

笔者并不喜酒。中国人大都爱喝烈性的白酒,而且伴之以各有特色的“酒文化”,压迫着人有时不能不推杯换盏喝上一些。但烈性白酒喝了并无快感,只有下咽的艰难。笔者考察过一些葡萄红酒和威士忌酒庄,才弄清白酒之所以性烈,是因为在工艺上只完成了酿酒的一半流程,蒸馏出酒精(alcohol)之后,虽然也窖藏若干年月,但并不像威士忌或红酒装入橡木桶陈酿而得到第三方物质的介入发生窖变,成为真正的“酒”,理论上仍然还是酒精,像是套上缰绳尚未驯服的野马。中国人大约从宋元时期蒸馏技术逐渐成熟以来,已经喝了上千年的白酒,名之曰酒,实际上喝了上千年的酒精,烈性的兴奋剂饮料罢了。在英文里,白酒是chinese alcohol,或者Chinesespirits;Chinese Liquor。都是烈性酒精的表达。

离北极圈近的俄罗斯人喜欢伏特加酒。也是烈性白酒。一般40度到60度。伏特加酒是俄罗斯的传统酒精饮料;伏特加酒以谷物或马铃薯为原料,经过蒸馏制成高达95度的酒精,再用蒸馏水淡化至40度到60度,并经过活性炭过滤,使酒质更加晶莹澄澈,无色且清淡爽口,既不甜润,也不苦涩,具有烈焰般的刺激,颇具俄罗斯豪放与广袤的特色。伏特加跟中国白酒一样,也是酒精,只是中国酒精温良恭俭,俄罗斯酒精直爽豪迈。

俄罗斯前总统叶利钦与伏特加结为至交,但有酗酒之嫌,逢酒必醉,却又不至于醉卧街头。每每微醺之际,手舞足蹈,任性作为,真性情跃然于眼前,既歌又跳,孩童之态,真我风采,唤之而出。以其职责之压力,叶利钦是一位典型的醉后轻松愉快的总统代表。全世界许多人因此而喜欢他。

无论如何,红酒也罢,白酒也罢,人生寻求愉快,何妨一醉方休?酒至微醺,真我显现,身体的外衣宽松,精神的外衣褪去,以放纵拥天然,以真性去虚伪,豪兮放兮,唯我独存,何其舒雅,何其天然!

中国文人的雅趣除了琴棋书画,另有诗酒花茶。酒与诗的关系尤其微妙。想象李白,微醺之际,忘乎所以,举杯邀月,对影痛饮,何等快意!古人推崇的所谓羊羔美酒大概是一种制料中有羊肉和药材的口感生辉且宜于女人的黄酒,苏东坡诗曰:试开云梦羊羔酒,快泻钱唐药王船。古时云梦泽与钱唐江所指两湖江浙一带,但西安的杨玉环饮后起舞,红楼梦中的史湘云醉卧花丛,都缘起这夜光杯中的佳酿。即然世人喜爱这醉后憨醇真我的性情,何妨一醉方休,醉后任性?

周华建唱的《朋友》最牵动人心的其实就是“一生情,一杯酒”这一句词。朋友相聚,举杯畅饮,叙旧言情,一杯结忠义,一笑泯恩仇。仰头杯尽,方觉人生短暂,友情珍贵。回顾往事,真情流露,何等惬意。恰当此时,精神伪装剥离,身体的外衣开露。彼此开怀而饮,何妨一醉方休!所顾忌者,酒后吐真言,醒来是否平静如昨,那又另当别论了。

笔者酒量所限无缘贪杯,想想也是人生的缺憾。即便如此,偶尔机缘巧合,也会举杯痛饮,以求抛却世俗,见真见我。常言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其实酒中所含人生正是书中所难有。

评论
推荐阅读

卖大麻的丹麦“自由城”

何家弘教授通过在丹麦“自由城”的游历,对这一独特的地方产生了制度以及文化、民主、改革这些问题的思考。

何家弘 2019-12-02

朱小黄:天际之外

人生有限,天际无穷。客观上的宇宙使每个人每件事都不过是沧海一粟。但尽管如此,人依旧是不能放弃对天际之外的向往与想象的。无数人寻找远方,是因为他们顽固地相信那天际之外生长着内心深处所追寻的理想。

朱小黄 2019-10-25

朱小黄:何处寻乡愁

人生过程中有许多重要的站点,都会在岁月飘过之后引起思念。本文引用了多位诗人的诗句,描述了自身过往经历。作为离人,不禁发出感叹:只有那些消失的生命中的标识才真正是乡愁的根源。而如今又能到何处去寻找渺无痕迹的生命路标来寄托时而滋生的乡思愁绪呢?

朱小黄 2019-10-25